街头艺术是一种创作于公共场域的视觉艺术,通常是在未经批准的状态下创作,而非传统的艺术场所。如今的街头艺术家常在各国之间旅行,传播他们的设计。
街头艺术家和游击队员差不多,打一枪换个地方是常态,公共艺术家和违法涂鸦者有时也只是一线之隔。在建筑上作画,在街道、阶梯和马路上摆放艺术装置,历来为大多国家官方禁止。不过近年来,有地方政府公开宣布街头艺术为合法,更有持开放姿态的,还会邀请它们到自己的城市“旅行”。
“乐高修补城市计划”
特隆赫姆、波士顿、伦敦、圣保罗、悉尼、喀什老城、阿拉木图、布达佩斯、新竹、门兴格拉德巴赫、特洛伊、比弗利、普瓦捷、马拉喀什、绿山城、洛林、高雄、法国奔牛村、奥克兰、台南、墨西哥城、华沙、孔韦尔萨诺、开普敦、维尔纽斯、吉隆坡、香港、台北、东京、马德里、基辅、奥尔巴尼……
柏林艺术家Jan Vormann所发起的Dispatchwork运动专门针对城市的残墙。关于他在纽约修补的第一块残墙,用Jan的话说,“我只是想帮助纽约市长提亮这座伟大的城市。”他号召全世界的志愿者对各地的旧城区进行修补,运用彩色的乐高(LEGO)玩具将建筑中破损的角落用缤纷的颜色填充起来,让旧城拥有俏皮的现代趣味。
这个“乐高修补城市计划”已经进行了8年,全球超过50个城市有过被Dispatchwork修补过的印记,而且随着世界各地艺术家的响应,还将有更多城市参与进来。人们修补自己的城市,然后上传照片与全世界分享。在中国大陆,长城、喀什、吐鲁番都已有LEGO的足迹;香港的湾仔太源街等地也可找到LEGO踪影;台北、新竹、台南、高雄也都加入了Dispatchwork的版图。“通过彩色方块,我使人们认识到,这道墙、雕像或建筑处于未完成状态。”Jan最得意的修补位于柏林,他用乐高玩具填塞二战遗留下来的枪孔和炮弹碎片孔,他说:“希望人们停下来问问自己,为什么这里有一块玩具?”
Jan非常哲思地给出了为何会启动Dispatchwork项目的初衷:“它用最基本的建筑材料给城市的灰度增加颜色。然而这种修补又非常短暂,它们迟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剥落,被顽皮的孩子拿走或者被雨水冲走。Dispatchwork并不想强调永恒,相反,它强调无常。这个项目还关注我们日常生活俏皮的一面,人们能自己动手参与设计自己身处的现实。
你用乐高玩具修补城市的最初动机是什么?
为不那么严肃地对待生活找到一种严肃的方式。我不是一个传教士。我只是想把自己投射到这个世界,就像世界将它自己投射到我身上一样。
你干预了各地建筑的呈现方式,路人对其反应是怎样的?
大多数人视其为一个美好的回忆。我想强调的是,我并不是在给一个玩具公司做推广。这种材料只是传递以下观点的一个工具:工作和玩是可以统一起来的。如果你曾经漫步意大利中世纪村庄比如Bocchignano,你会发现人们会用任何形状或颜色的石头填充墙上出现的洞,在那里,实用性是首要的。经常会有人问我这些塑料方块是粘在墙上的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会被拿走或者掉落,出现在别的地方,或许又重新变回玩具。
“应邀出行”的红球
阿布扎比、台北、柏斯、英格兰、巴塞罗那、圣路易斯、韩国、波特兰、悉尼、芝加哥、多伦多、亚利桑那……
一只直径4.6米的巨大的黏糊糊的红球,被放入一个与它体积毫不相符的局促空间内。这个充气乙烯做成的球过去十几年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小巷、公共汽车候车亭、桥梁的拱顶和隧道里。纽约艺术家Kurt Perschke在2001年开始这个艺术项目,同时发起号召,听取当地人的建议,该在哪里放这个红球,探索世界各地城市的建筑景观和历史遗迹。“通过红球项目,我利用我的艺术家身份,为日常生活中的邂逅制造催化剂。它为更多的‘如果’敞开了大门。我经常会在大街上遇到各个城市的居民,他们会给我一些建议,让我把红球放到哪里。在那个时候,他们不仅仅是围观者,同时也是这个艺术项目的参与者。这个项目能够产生更大的光晕效果——每个城市对于‘红球’的反应,以及那之后发生的后续故事,能够体现出每个城市自己的想象力。”
红球每到一地,它的周围都会聚集围观者和被惊呆了的路人。红球有它自己的旅行偏好,它的行程甚至可以当作一个城市的旅行指南来读。在阿布扎比,红球去了位于传奇的利瓦沙漠上的盖斯尔阿萨拉沙漠度假村、Zaha Hadid设计的扎耶德桥;在芝加哥,红球造访了千禧公园、斯珀特斯犹太研究学院、自然历史博物馆、格兰特公园、海德公园艺术中心,甚至当地社区早午餐之选Wishbone餐厅等。在台北,公共艺术不仅不会遭到禁止,还会被立法鼓励,红球到此一游的地方有中正纪念堂、电影主题公园、新光百货、剥皮寮。
为什么会用这只大得有些过分的红球作为表达媒介呢?
这要说说我的一个艺术项目。一次我有个机会,主题是给圣路易斯这个城市的三个丑陋地点做艺术活化。我反复在那个高架下面的碎石堆旁边踱步。这是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我盯着混凝土桥拱起又插入泥土的那种空间感发呆。红球从我脑海中跳了出来,我画了“桥梁下一只红球”的草稿,大声笑了出来,觉得就是它了。
你如何为红球选择它的下一个“旅行”地点?
红球只“应邀出行”。在选择红球具体的摆放点之前,我需要先去那个城市旅行,一般要提前一年,骑车或者步行勘察适合的地点,带着照相机、速写本和一只激光测距仪。选点本身也是艺术行为的一部分,红球只是一个物体,真正的艺术发生在它介入某个地点、周围拥有一圈观众之后。这些地点一般都拥有如下特征:建筑特别、有历史感,或者是能和行人之间产生非凡互动能量。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制造惊喜的地点。
你会记录下行人对红球的反应吗?
现代城市环境普遍建设过度,到处充满可能性。这个项目是关于和城市“雕塑”出来的各种空间玩游戏。红球所产生的幽默感和美丽让它和城市发生内在的联系,同时邀请观看者进入它所营造的故事中。我认为公共艺术不仅仅是要做到“出现在户外”,它需要“活在”大众的想象中。大小、触感和物理呈现感,都是邀请观众的信号。创造游戏感是一件严肃的事。
丰富多彩的户外俄罗斯方块
俄罗斯方块!还记得这种风靡于1980、90年代的电脑游戏吗,它让你愉快地消磨了多少个下午啊。这种传说可以治愈“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游戏,如今被瑞典艺术家迈克尔?约翰逊放大到现实空间。他利用一切回收的旧家具,包装乒乓球桌、清洗机、抽屉、书架、水槽、箱包、电脑、电视甚至汽车,创建紧凑的、丰富多彩的户外俄罗斯方块。
你知道俄罗斯方块效应吗?当你痴迷这个游戏时,渐渐的你会将周边的世界几何化,开始幻想它们也一个个变成俄罗斯方块。
哈哈,没错。我的时间都花在收集和整理上。我的工作室和储藏室塞满了各种东西,我不停地在整理,因为只要一停,我怀疑我的生活就会失控。我没有因为打俄罗斯方块而产生俄罗斯方块效应,但我有类似体验:比如发狂地在某一时期寻找特定形状的物品。
你倾向于在什么样的户外空间摆放作品?我们可以在哪里找到你们的Real Life Tetris?
通常与邀请方有关,在我早期的“研究之旅”中,我会仔细寻找个好位置。如果我决定用到某个缝隙,那这个缝隙的形状至关重要。周围的建筑物也很重要,它们需要能与作品产生有趣的共存。目前我在横滨的黄金町和挪威的特隆赫姆有永久性装置。
你预期的公众反应是什么?
我希望我用日常用品换一种情景制造出来的效果能马上吸引人们的注意,也许能让他们停下脚步思考一会儿,也许能让他们在当天后来的工作中想起它。我的作品哪怕能须臾打破生活的固定模式,我都会产生成就感。我只是想通过重组不同人们过去的生活,呈现出一个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假历史”。我从不指望全都是正面、善意的评价,对我而言,观众只要有反应就足够了。
如果墙会说话
里约、特拉维夫、巴勒斯坦、巴黎、厄瓜多尔、清迈、罗马、贝洛奥里藏特、海地、华雷斯城……2014年,这个名单里又多了上海。
出生于1983年的法国人JR称自己所做的事为“照片涂鸦”,对于他来说,“街道是地球最大的美术馆。”巴黎知名艺术文化月刊《Beaux Arts Magazine》的主编Fabrice Bousteau不啬溢美之词,称他为“21世纪的布列松”。JR最初在巴黎做的街头涂鸦并无甚新意,直到有一天他在巴黎地铁里捡到一架照相机,他开始给自己的涂鸦作品拍照。后来他开始将巨大的黑白人像照片黏贴在巴黎的街头、地下室、屋顶。2004-2006年,JR在巴黎发起了一个名为“一代人的肖像”的活动,后来这个在建筑墙壁张贴黑白人像的艺术项目被巴黎市政府宣布为合法。2008年,JR在世界范围内发起“妇女是英雄”的艺术活动,想要引起人们注意“妇女经常成为各种地区冲突的受害者”这一事实。在局势紧张的中东和巴西的贫民窟,也曾出现JR的作品。在“面对面”的项目中,做着相同工作的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在JR的镜头前大笑、哭泣或尖叫,他们的肖像被面对面地贴在隔离墙的两端,如同一个放大镜,照出两个不同宗教和社会之间的偏见,以及可以和解的那部分。
2011年,JR利用TED种子基金会给与的10万美金,发起了一项在线参与的艺术活动,人们可以个人或者群体的名义上传照片到insideoutproject.net,JR和他的工作人员会将这些照片转化成为同一风格的黑白海报,发还给本人,让他们将海报贴在他们想张贴的地方。这些巨幅人像的背后往往代表着参与者想要发出的声音,比如贴在清迈的33张小沙弥海报是为了让人们看到“寺院生活的新面孔”。而位于美国北达科他州的印第安居留地,60张粘在帐篷上的巨幅肖像只想传递这样的讯息:“我们是印第安松岭苏族人。我们是家族的第七代。我们还活着。”你不知道下一个发现这些海报的地方是哪里,就像你没预料到它们会出现在厄瓜多尔和海地。这是一个仍在持续的项目。
你如何选择下一个张贴作品的城市?
要看我具体选择的主题是什么。比如对于28Millimeters这个项目来说,我会前往那些我在新闻头条上看到的地方,因为我想抵达事件中心,看看现实是不是报纸所报道的那样。项目中最艰难的部分是“决定动身,亲自去看看”。我需要当地人的支持,但是我从来不会申请政府许可。我尊重当地人们的看法,所以每个项目的最初工作就是将其介绍给本地人。
将那些巨幅照片贴到你想要的位置要花多少时间?合法吗,你们怎么逃避干扰?
要看项目需要的照片有多大。比如Women Are Heroes Kibera这个项目,要将屋顶和山顶全部覆盖,那个很花精力。在当地社区帮助下,这个项目进展得很顺利,并且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一般来说,如果只是纸张、胶水和墙壁的问题,我们会做得很快。合法性只是我们要考虑的部分因素。有时我们没有选择,在那些贫民窟,他们的房子本身都是非法的。当你知道里约热内卢大部分人都生活在贫民窟里,还是很震惊。当然我会处理那些干扰,当它们出现时……
你如何选择自己的模特?
一开始,我只是走上街头,和我碰到的人聊天。有些人非常愿意将它们的形象黏在城市的某个部位,有些人就不会。只把脸喷绘出来,上面并不署名,很多人对此还是能够接受的。
你的作品是长期的吗?
不是。我的作品和人及城市相关,他们都在不停变化中,我的作品也应该跟着变化。不过有时候,天公作美,我的作品能保留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