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染
李可染1907年3月26日生于江苏徐州,人们把他的牛,同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黄胄的驴,并称为20世纪中国水墨四绝。 13岁从师乡贤钱食芝学习传统山水画,16岁入上海私 立美专师范科学习。1929 年以优异的成绩入杭州西湖国立艺术院,破格录取为研究生,师从林风眠、法国名画家克罗多两位教授,研习西画。1943 年应聘为重庆国立艺专讲师,从事中国画教学、创作。1946 年应徐悲鸿之聘,为国立北平艺专中国画教授,同时师从齐白石、黄宾虹,潜心于民族传统绘画的研究与创作。
新中国成立后,他进一步致力于中国画艺术的革新。将“可贵者胆,所要者魂”、“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为座右铭,使古老的山水画艺术获得了新的生命。可染先生的山水深厚凝重,博大沉雄,以鲜明的时代精神和艺术个性,促进了民族传统绘画的嬗变与升华。可染先生自成体系的教育思想,出现了活跃于画坛的“李可染学派”。他不仅是画坛辛勤耕耘70余年的一代宗师,而且在艺术观念的开拓上也做出了重要贡献。其影响早已越出美术界,受到各方面的高度评价。
“牛也,力大无穷,俯首孺子而不逞强。终生劳瘁,事人而安不居功。纯良温驯,时亦强犟,稳步向前,足不踏空,形容无华,气宇轩昂,吾崇其性,爱其形,故屡屡不厌写之。”
这是著名画家李可染多次题写在他的以牛为主题的作品上的跋语,牛是李可染先生一生喜爱描绘的对象,从40年代开始,一直到他生命结束,他留下了许多以牛为题材的精彩作品。
李可染1907年生于江苏省徐州市。13岁开始学习绘画,1923年进入上海美术专门学校,两年后毕业回乡任小学美术教员。1929年考取西湖国立艺术院研究生,同年参加进步美术团体“一八艺社”。1932年因“一八艺社”被国民党当局解散,被迫退学回乡,在徐州艺专任美术教员。1938年在武汉参加政治部第三厅,从事抗战宣传。1939年随“三厅”到重庆,1943年任国立艺术专科学校讲师直到1946年离开。
在重庆的7年,是李可染先生艺术生涯中的重要时期,他不但提出了“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的继承与创新理论,还开始了以中国传统水墨画为主的创作实践。1944年,37岁的李可染在重庆举办《李可染水墨写意画展》,作家老舍专门撰文激赞其作品道“在穷苦中,偶尔能看到几幅好画,精神为之一振。”第二年,李可染与林风眠、丁衍庸、倪贻德、赵无极在重庆举行的五人联展,也受到美术界的广泛好评。
就在这一时期,李可染开始了以牛为主题的中国画创作,在他的《自述》里,李可染是这样描述的———
1942年后,文委会的工作告一段落,我有较多时间恢复中国画的研究。当时我们住在重庆金刚坡下的农民家里,住房紧邻着牛棚。一头壮大的水牛,天天见面。它白天出去耕地,夜间吃草、喘气、蹭痒,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记得鲁迅曾把自己比作吃草挤奶的牛,郭沫若写过《水牛赞》。世界上不少有贡献的科学家、艺术家都把自己比作牛,我觉得牛不仅具有终生辛勤劳动鞠躬尽瘁的品质,他的形象也着实可爱,于是以我的邻居作模特,开始用水墨画起牛来。
然而,要把牛儿们着实可爱的形象再现到纸上,是要下一番苦工夫的,李可染画的牛,极富生活情趣,这与他长期深入生活、静观默察,对牛的动作习性熟稔于心,不无关系。他笔下的牛,或行、或卧、或凫于水中;牛背上,稚气的牧童悠然自得,或观山,或引吭,或竞渡,寥寥数笔,他便勾出一幅质朴而生机盎然的田园小景。他能把牛的形状、比例、动态掌握得恰到好处,更能把牛的朴实无华的性格和充满泥土味的特色惟妙惟肖地刻画出来,他画的牛多一笔嫌碎,少一笔不够,这就是他多年修炼艺术的结果。李可染把自己的画室也命名为“师牛堂”,表达了他以牛为师,刻苦进取的艺术追求。
中年画牛 笔精墨妙
李可染画牛,大致可以分为3个阶段,即上世纪40年代的重庆时期、60年代的成熟时期以及80年代的晚年时期。
李可染开始画牛看似偶然,其实是时代精神的具体体现。在此之前,李可染曾创作了大量的抗战宣传画,当时的社会共识认为,抗日战争必定是持久战,需要中国人民有一种坚忍的精神,每一个中国人都要有一种任劳任怨的、勤勤恳恳的精神,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自己的力量,而且要有牺牲精神。为了鼓励国人具有这种精神,需要塑造一个艺术象征,这个象征就是牛,每个中国人都熟悉的动物。李可染画了出来被郭沫若发现其精神上的象征意义,便写诗盛赞牛的品格,称牛为“国兽”。在这一时期的作品中,李可染笔下的牛,便成了“坚毅、雄浑、无私/拓大、悠闲、和蔼/任是怎样的辛劳/你都能够忍耐”(郭沫若《水牛赞》)的象征。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39岁的李可染到北平国立艺任专中国画副教授。次年又拜齐白石、黄宾虹为师,在北平举办首次个人画展。1949年当选为第一届全国美术工作者协会理事。在接下来的10多年中,李可染的足迹踏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不但在山水画创作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以《牧牛图》为主题的作品也以浓郁的时代气息而别开生面。
有评论家指出,牧童与牛是中国诗与画的传统题材,是农业社会最经典的诗化场景,我们只要看到它,就唤起童年与家园的记忆,李可染对这一传统题材进行了诗意空间的拓展,藉由牧童与牛的亲密无间,展现人们与春夏秋冬四时合序,与天地阴阳合二为一。在李可染这一时期的作品里面,我们已经能体会到这种诗意的美感。
在创作于1964年的《归牧图》中,李可染用墨恰到好处,墨的层次变化把牛靠在一起的身体区分得很清晰,牛背上的小主人戴着斗笠,穿的短衣短裤,他们忽然听见群鸟飞起的声音而回头观望,憨态可掬。画的后方画的是一片树林,树木密得几乎水泄不通,每棵树的枝和叶完全长连在一起了,他先用赭石加水渲染纸面,再用墨色加水层层皴染,墨和色不断变化,令人感觉到枝叶茂密。少许的留白处更觉得树林的深远。最上方赭色的天空是黄昏时落日的余晖,远远看去像在暮色中燃烧的烈火,成群的飞鸟正划过树林朝落日飞去。这些赭黄的中间色,使强烈的黑白对比中产生协调感,整个画面也融于黄昏的气氛中。这个在乡村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场景,在李可染的笔下却变成了一首极美的诗,这就是他用感情和苦心创造出来的意境。而另一幅创作于1960年的《春放图》,更是用简洁的构图表达出无限的诗意,不但画面中的牧童和水牛造型准确生动,线条流畅娴熟,而且通过大块的留白表现出画面的空灵感。面对此画,我们仿佛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春风。说到留白,不禁使我们想到李可染先生创作的大量的浴牛图,池中不勾一线,便觉水泽四面,笔墨在境象之外,气韵又在笔墨之外,境象笔墨之外,别有画意在。
晚年画牛 遒劲老辣
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期,李可染先生进入了人书俱老、炉火纯青的个人艺术颠峰期,其山水画和以牛为题材的绘画作品都达到了新的境界。著名美术评论家王鲁湘在评介李可染在这一时期的创作状态时指出———
李可染是个性情中人,诙谐幽默,葆有童心,这是一个艺术家必有的天真。但李可染主攻山水画之后,我们看到他追求的都是崇高严肃的东西,他性格中的天真需要有一个适当的渠道来表达发泄。牧童和牛就成了很好的对象和载体。雄伟的山水是他对精神的不断升华,牧童与牛是他对灵魂的不断净化。在“峰高无坦途”的山水画革新路上,不时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也算是很好的劳逸搭配,反映出李可染生命情调的两个侧面。另外,我想特别指出,牧童与牛这一题材是在李可染人到中年后很重要的感情寄托,中年思子、得子,心境与年轻时有相当的不同,一腔柔柔的父爱化为笔下的牧童与牛。牛是自况,俯首孺子,终生劳瘁,纯良温驯,稳步向前,皮毛角骨,无不有用———这就是父亲的形象,牧童是儿辈,其直接的生活原型就是李小可,童年的李小可,性格与形象活脱脱就是李可染笔下的顽皮牧童,李可染的牧童与牛感动了中国与世界的深层原因即在于此。
李可染先生晚年所作的牧牛图,多以淡墨、浓墨、焦墨,渍染、溢染之法出之,水牛的质感、动感跃然纸上,牛角及牧童衣纹线条,笔法古拙,极具力度感,笔力遒劲老辣,看似信手挥洒,却处处妙趣横生。这一时期的作品,题材与画面更加丰富多彩,牛与牧童漫步四季,以至画面、色彩和构图都各具特色。而在众多的画牛作品中,以秋天为题材的占了很大的比例,像《秋趣图》,《风秋吹下红雨来》,《秋风霜叶图》等,皆表现出画家“满目青山夕照明”,“短笛无腔信口吹”的心境与画境。
在这一时期,李可染创作了许多以牛为题材的佳作,特别是在他逝世前两年创作的《五牛图》,更是将牛的不同情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这幅作品中,牛的动、静、正、侧、藏、露、仰、卧等情态都表现得既概括又生动,是画家良好的造型能力与深厚的笔墨功力高度结合的精品力作。在另一幅据传为其绝笔的《九牛图》中,牛的各种情态得以更丰富的展现,此画在2004年的一场拍卖会上以55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而在这两幅画上,李可染先生都题写上了他那段著名的题跋,可见其对牛的情感。
有专门研究李可染的学者指出,李可染画牧牛图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利用它不断试验一些新奇的章法和笔墨。他在牧牛图中的笔墨是最大胆、最豪放、最无所顾忌的,章法结构也最新奇。因为画牧牛图的时候,他的心情最放松、最无负担,所以他往往能画得随心所欲。因此,李可染的一些笔精墨妙之作,常常出现在牧牛图系列之中。故此,李可染的牧牛图和他的山水画一样,是成就其艺术人生的双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