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领导人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到“文艺工作者要自觉坚守艺术理想,不断提高学养、涵养、修养,加强思想积累、知识储备、文化修养、艺术训练,努力做到‘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这段话涉及与创作相关的积累、储备、修养、训练等方面。积累,则是谜人应当重点关注,且不易做到极致的方面。本文结合孟凡祥、崔永凯、黄跃佳、潘洁妹等多位谜人的创作实践,侧重谈与积累有关的4个问题,即为什么积累、积累什么、怎么积累、积累成果的延展,并兼谈积累与创作的关系。
1.为什么积累?积累,是阅读的成果,是构思与创作的基础。创作,到最后往往比拼的是积累,所谓“厚积薄发”,说的就是积累与创作的关系——没有厚积,何来薄发?孟凡祥君,在《离合体灯谜的传承与发展》一文中提到“要制作好离合体谜,先需储材”。并自励“多读谜书多制谜,精益求精出好谜”。如其在读报时发现一标题“一生无求品自高”(可以扣“告”),其后延展创作出“一生无求品自高,奉献一生得善终(字一)告”,位列《中华谜艺》当期“十佳”榜首。黄跃佳君认为有时候碰到一个好的思路,因为平时的积累有时一下就能想到与之匹配的谜面来。其在2014年汕头市金平区“科普杯”全国灯谜创作赛后写了《“科普杯”创作随感》:当时在应征稿创作过程中,按谜材串出了一个底“节能、极光”,加了卷帘格使谜底变成“光极能节”。这时,脑中的设想是有一个叫“光”的人生活特别节俭。随即便联想到曾经看过司马光一篇家训《训俭示康》,然后便轻而易举的在文中找到了一句“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为之配面。
积累,不仅是阅读与构思创作中间的桥梁,更为重要的是,积累,还往往是灯谜创新的源泉。《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到“创新是文艺的生命。文艺创作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同创新能力不足很有关系。”而创新能力不足,究其根源,在于缺乏积累。澄海谜人潘洁妹精研离合法谜创作,并将其心得写成多篇谜文,如《增损离合法成谜创作浅谈》《浅谈增损离合之隔位法》《浅谈增损离合之谜面美化》等,他认为“欲成离合体谜,若无储材,则谜作新而不鲜,或俗而难耐。”其为佛教名词“三尹”谋面时,联想“君+王=三+尹+中”,考虑以“君王”消去“中”得底,拟句为“君王离开此中去”,不太雅驯,后来在两边同时增加“心”,引用“尽忠”一词来消去“忠”,谋面为“心系君王欲尽忠”。“系”取“联结”一义,意境遂生。又如“沉醉从来不辞杯(干支纪年)辛酉”。李白《赠段七娘》有“千杯绿酒何辞醉”,陆游《西郊寻梅》有“烂醉不辞杯潋滟”,化其意而拟成面句。面顿读作“沉醉从/来不辞杯”。“沉”作埋没解,“醉”中有“从”字,以“沉”作衍消字,而成“酉、亠、十”。“来不”两字辞去一“杯”,而成“丷、一”,与前面的“亠、十”合出一个“辛”字。面有所指,增损分明,尚可称道。此外,其代表作“晴空变化翻成阴(文艺名词)青阳腔”“此日离别应断魂(曲牌)鬼三台”亦是追求创新的力作。
2.积累什么?阅读成果,体现为无形、有形两种。无形,主要表现为在脑海里储存一些人物、词语或故事情节。阅读《三国演义》,肯定会记下一些人物、故事,如吕布的故事、马谡的故事等。愚在阅读外汽车牌名时,由底材触发联想,再找回相关故事,进而制作了一些典故谜,如“肃曰:‘特献赤兔与贤弟,以助虎威’(外汽车牌名二)马利布、奔驰”;“马谡见事不谐,教军紧锁大门,只等外应(电视剧名一)高山别动队”等。有形的,体现为积累一些制谜创意、预制件。制谜创意,如《三国演义》第一回,有一句“云长大喜”,可顿读为“云/长大/喜”,这个作为谜底,曾经有人以为是造底,其实,它源于《三国演义》。
预制件,是阅读积累的另一重要成果。同样《三国演义》第一回,可以找出“及秦灭之后”(秋)、“盗贼蜂起”(次、贝、虫)、“鼓噪而进”(喜)、“引军北行”(车)等预制件,相应地可拓展制作“秦灭后,始汉朝(电视剧)秋潮”“盗贼蜂起,张狂如初(商业名词)独资”“鼓噪前进,一拼高下(红楼人物一)同喜”等谜。
下面重点谈下预制件的结构。预制件结构,以离合体灯谜为例,一般包括构底字素和示意词,以“蝌蚪游”扣“禾”为例,“蝌”“蚪”为构底字素,“游”为示意词,其起到“蝌一蚪=禾”的作用。以固定式预制件为例,构底字素相对固定,而示意词则有变化的操作空间,如“游”字,可更换为“隐”“藏”“去”等。崔永凯君在《浅析离合谜中的抱合词》一文中专题阐述了抱合词(示意词的一类)的定义、种类、作用、使用原则等,认为“有了抱合词,离合谜才会血肉丰满、筋骨相连、运动自如;没有它,便可能陷入瘫痪,卧病在床。”崔永凯君还认为,妙手偶得出佳作的例子固然不少,更多的佳谜,源自作者的积累与打磨。如其“几经磨难,中国崛起(长治非遗传承人)崔凤玉”,其中“中国”取“玉”,“崛起”取“山”,即日常积累,然而若无恰切抱合词联系,亦必泯然众矣。几经琢磨,最终敲定了“磨”字,既提示了“难”字的分解位移,又完美契合语境,拔高了立意,使整个谜面更为丰满、深刻,最终该谜夺得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第二届“长治非遗”专题海内外灯谜创作大赛一等奖。谜家赵晓南先生盛赞此谜为“磨出来的佳谜”。此外,其“半生沉淀积累,愿有一番作为(浏阳革命烈士一)潘心源”“头功怎获取?尚需健儿拼(党务名词)党建工作”等力作,亦是在反复推敲抱合词上下足了功夫。
3.怎么积累?积累的目的在于应用,在于能够快速检索找到。最好让预制件规范记录,存在合适位置,利于快速找出。一般最好建立索引、目录,也可以借助工具书来存贮,如将预制件记在辞典、辞林,这样也可以快速找到。“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是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这些积累的预制件,就如有预备的“桥”或“船”,可以成为助力灯谜创作的很好帮手,这也是许多谜人成就佳谜的秘诀。孟凡祥君备有一本自编“字谜素材”册子,平时读书看报,予以广征博引,集腋成裘,以备一时之需。潘洁妹谈到“吾意以为平日读诗看词,其中词组,甚为广博,不妨将词组中偏旁部首,前后左右细细研究,分开摘录。”
此外,对于好的创意、预制件,要善待之。愚以为,由“闺中少妇”(圭女),到成就“枝头鸟儿双栖,闺中少妇独倚(三国人一)娄圭”;由“走基层”(云),到成就“希望下去走基层,先听百姓啥诉求(三国人物一)赵云”,才算是为其找到好的归宿——成就一条佳谜。随意为之,恐怕就会浪费,在未找到合适的创意对接机会时,最好的做法就是继续耐心等待。黄跃佳君谈到,有时候碰到一个好的谜底,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谜面,不妨把这些底材暂存起来,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在不经意阅读中,就会碰到一句和这个底材非常扣合的句子,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如其曾经在新闻中看到了一个热点人物“李一道长”,当时觉得断读成“李/一道/长”还不错,觉得可以配个和某个姓李的人一起成长或者和李树一起生长,这两种可能性,可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合适的面,就暂存起来。直到有一天在随意翻阅诗词,看到《乐府诗集?鸡鸣》“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这句诗时,忽然眼前一亮,以这诗的首句为面,用启下法不就可以配上“李一道长”这个底了吗?“桃生露井上(新闻热点人物)李一道长”一谜遂告成功。
4.积累成果的延展。对于一些比较有意思的高频词或预制件,还可以进一步主动延展,进而“以一制多”。如“科技”是一个高频词,灯谜创作屡屡用到。观察发现还有许多词语,与“科技”一样,包含“禾、扌”部件。只要找到同样包含“禾、扌”部件的词,它们之间就可能产生创意对接。先找包含“禾”偏旁部首的字,如“委、秋、积、种”等,再通过《现代汉语词林》,与之搭配的字关键要包含“扌”,如“委托、秋播、抢种”等;接下来再找含“扌”的字,如“推、换、播、搭、投”等,再找《词林》,这时关键要找兼含“禾”字素的词,如“推诿、换季、播种、搭乘、投稿”等。综上,从“科技”一词,拓展到同样包括“禾、扌”的词有“委托、推诿、换季、播种、秋播、搭乘、积攒、推移、投稿、抢种”等。然后,构思“禾、扌”以外部件的谜面表达。如“抢种”一词,剔除“禾、扌”后的部件是“仓、中”,联想到“建仓科技股”,谜面“建仓之中,科技首选”就油然而出。
谜虽文字游戏,但能否创意对接成功,在注重积累的同时,关键还在素养、胸怀、境界的提升,所谓“功夫在谜外”,谜人深厚的素养、胸怀、境界,可以为之注入活的灵魂,而谜之打动人之处,大抵源自于此。(作者注:本文写作得到了孟凡祥、崔永凯、黄跃佳、潘洁妹等师友的大力支持、无私分享,特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