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78-81诗作十七首,由他在1981年誊抄
近年来,名人信札在拍卖场上频频出现,其成交价格也不断刷新。去年的嘉德秋拍上,鲁迅于1911年所写手稿《古小说勾沉》更是以690万成交。今年年初的南京经典秋拍上,茅盾手稿《谈最近的短篇小说》经过44轮的激烈竞价,成交价达到1207.5万元,创下了中国文人手稿的拍卖新纪录。
2015年1月4日在南京将举行来自共和国历史上的19位重要诗人60首经典诗歌共计41个标的拍卖会,其总体价值预计为300-400万,年代最早的稿本是1981年北岛的《诗十七首》,最早的诗歌文本是1968年食指的《相信未来》,时间跨度达四十七年,是南京经典拍卖公司历时两年精心收集而来。
1980年代:西川、骆一禾、老木、欧阳江河、翟永明等
拍品分为三类:手稿、抄件和笔墨抄写稿。19位诗人既有已故的海子、顾城、骆一禾、张枣,也有老而弥坚的食指、北岛、芒克、杨炼、梁小斌“朦胧诗”派(即“今天派”)成员,并有当下处于写作顶峰的第三代诗人于坚、翟永明、柏桦、欧阳江河、韩东、陈东东、西川、李亚伟、杨键等著名诗人。
在世界范围内,文学和诗歌手稿的拍卖行情年年看涨,2001年,“垮掉派”经典作品《在路上》被人以220万美元高价买下,而2013年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海湾圣诗》更是以成交价高达1420万美元刷新了新的世界纪录。南京经典拍卖公司表示,这是中国文学的第一次正式拍卖,具有开先河的意义,而从世界文学史上讲,都称得上是一次最成系统、最整体的拍卖。
发轫于文革期间的当代诗歌,至上世纪80年代达到诗学意义上的顶峰,是中国当代文学最重要的成果,并作为新时期文学创作的先锋和源头,影响着其他各类文学形式。经典拍卖如此综述此次拍卖的意义:“它们是一整个时代的经典诗歌文本,是新时期文学运动的圣物,是此前半个世纪留给我们的最重要的文化遗产,已经是文物了。诗歌领导了那个时代,并将反叛、怀疑的先锋精神,以全民皆诗的形式推至时代核心”。
这些年的拍卖多是针对艺术品进行,或者有零星的单件或多件文学品拍卖,此次尝试将正式拉开文学拍卖的序幕。对于藏家来说,收藏一件北岛的《回答》原稿,挂在家里,其价值并不逊于任何艺术品;而如果有藏家整体收藏了这些诗稿,那将是收藏了一整个时代,价值不可估量,如专门为此建一个当代诗歌博物馆,则更是功莫大焉的文化事件。
60首诗歌里有60个或更多的故事。《回答》本来写就于1973年,作为一首秘密传诵的诗,它同北岛一同经历了“星星画展”时期,而它的最后定稿是在“今天”编辑部完成的,在场有不少诗人目睹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的诞生。海子遗作《九盏灯》则被经典拍卖在诗歌民刊《一行》的编辑部找到了原件,《九盏灯》写于1987年,距离海子辞世仅两年。柏桦则回忆张枣的《哀歌》:“1984年某个夏末初秋的深夜,在重庆歌乐山,他轻拍著一株幼树的叶子,对我说:“看,这一刻已经死了,我再拍,已是另一个时间。”《哀歌》里张枣写道“另一封信打开后喊 /死,是一件真事情”,张枣敏感于死亡和时间,并同诗人钟鸣多次谈到叶芝48岁时的死去,似乎冥冥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张枣同样48岁那年,死亡带走了他。
手稿中,既有柏桦的古意盎然的《望气的人》、《李后主》原稿和水墨纸本,也有陈东东1985年写在五线谱上、删改之态如一幅抽象画的《点灯》;既有于坚获鲁迅文学奖的诗集《只有大海苍茫如墨》的同题诗,也有梁小斌《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雪白的墙》的1988年抄本,而西川除提供了《在哈尔盖仰望星空》外,还抄写了的海子的诗《最后的献诗 献给黑夜的女儿》的经典段落,那是西川所认为的海子短诗中真正可以永垂不朽的作品。
欧阳江河《玻璃工厂》的完整创作过程被记录在手稿中:1987年他参加第七届青春诗会,参观了秦皇岛的耀华玻璃工厂,被要求命题写诗,不巧有诗友突发疾病紧急住院,欧阳江河和王家新在医院值班,熬至深夜,他突然文思泉勇,苦无稿纸,便将80多行的《玻璃工厂》写在王家新提供的烟纸盒上,几天后,几乎一字没改,他将其抄写在稿纸上,并在诗稿下方给王家新留了一言,“我想这个作业完成得还不错吧?”欧阳江河同时写下了誊写的时间地点:山海关。两年后,海子即在附近自杀身亡。
海子1989年卧轨自杀,骆一禾也在随后突发脑溢血身亡,诗人命途灿烂而短暂。北岛流亡海外,食指精神异常多年住在精神病院,诗歌的生长从来和精神的突围紧密相关。至1993年10月8日,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砍伤谢烨后自缢于一棵大树之下,谢烨送往医院后亦死亡,酿“激流岛事件”……命运的酷烈结局,更加显得这些手稿弥足珍贵。
陈东东为此次拍卖下的序里说,“这些中国当代诗人的手稿,是那种艰难苦困的明证,也是为汉语写作打开无限可能性的美学和现实之未来空间的明证”,并且,“那些最初把语言的艺术作品凝结现形在纸上的草稿或定稿,本身也往往会是一件艺术作品”。
诗人欧阳江河同时还有另一重身份——自小修习书法的他同时也作为书法家广为人知。欧阳江河从“书写”的角度,阐述了此次围绕拍卖的文本之内和文本之外的文化意义:
“一,文献价值自不必说,更加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这一代人是‘书写’意义上的最后一代人。从纸上的书写到电脑输入,作为时代转型后留下的最后一批原稿,它们透露了写作过程如改写、犹豫、推敲、斟酌等等,可以考察作者写作、思想的痕迹,有着痕迹学的意义,同时还是思想的见证,可以称之为‘当代考古学’。
“二, 有的不是原稿,当原稿遗失,诗人最近用钢笔抄写了一份手稿,同样也是难得的手写。或者是当年改写誊写后,用来投稿的‘定稿’,价值仅次于原稿,也保存着时代、时间的居留痕迹。
“三, 还出现了大幅宣纸的水墨纸本,使用宣纸、毛笔和水墨。比如我的《傍晚穿过广场》是行草,长度达到了19米,近两百平方尺,《玻璃工厂》是碑体楷书,一百平方尺,可以说是巨幅书法,我本人以后是不会再写了。这部分作品跟前面两种又有很大不同,是诗歌与带有传统性质、书法性质的‘书写’的结合体。中国古代的书法家几乎都是诗人、文人,他们书写的内容都是自己的诗文,内容和书写者是统一的。书法界对书法家的界定,有一条就是要书写自己的作品。但这个现象在当代已经消失,当代职业书法家留存的只是技艺、功夫和头衔,书写的都是是古诗文或别人的作品,作为职业其实是很奇怪的。古代文人作为书法家的传统消失了,在当代,只有个别的诗人在书法上有着爱好,我算一个,其余大概还有一二十个,所以文人书法在当代是稀有的。我们使用毛笔,其实也是意在恢复传统,那么这些笔墨抄写稿的意义,既不在书法,也不在诗本身,而在于两者的结合,这是一个创举。”
如果有藏家具有一定的眼光,那么应该保留一下文明史转型期、书写即将消失的时代背景下的见证和纪念,“此次拍卖,可说是文献,也可说是文物,或者也可以叫做书法作品,涉及到痕迹学、当下的考古学,并是跟悠悠万古接通的一次文化事件”。
名人信札的不断升温,价格不断攀升,引领着名人手札的兴起,由于名人信札的升温,将有许多藏家受其吸引,想要进入这个领域。此次展览的作品是我国历史上的重要诗人的作品,有历史价值和研究价值,是记录、积累、传播和继承知识的载体,有着非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