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鑫森:点染东篱一段秋
来源:艺谭 时间: 2015/6/13 11:24:18
聂鑫森
想起聂鑫森,竟然想起他的画。他不是画家是作家,当行出色的是文章,我当然很欣赏;但他的兴之余的遣兴,即这些在宣纸上的点染、勾绘,我也很喜欢。为什么喜欢?自然因为其间的盎然的情趣,这些画更接近文人画,闲情草草的逸笔,无非片鳞只爪,一段枯干,串串的牵牛,白菜萝卜,所写的也就家常的心境,淡致,又不缺乏饶然的情味。
他所绘写的,以花鸟为多,其实,压根儿就是一个玩的心态,读他的诗《作画自咏》,这可以看作是其夫子自道,诗曰:屈背勾腰伏案头,文章写罢欲何求?且挥如椽丹青笔,点染东篱一段秋。对前两句我深有同感,我们算是同行,当然他知名我未名,却也总是这么的一副“屈背勾腰伏案头”的姿态,“欲何求”乎?恐怕痴心一点耳,《红楼梦》里,曹雪芹先生云,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不说也罢。但聂鑫森又有另外的姿态,乃是这“点染东篱”的闲情逸致,倒让我十分羡慕了。这就是他比我强之处,多一种爱好和情趣,也就多一分欢乐与幸福。
我也只是一鳞半爪地欣赏着聂鑫森的画作而已,他赠寄我的若干,以荷花为多,故所见的也就仅此为限。近日,他寄我一本别册《点染东篱》,这是他的画册,由山西名作欣赏杂志社印行。薄薄小册,却是“文人气质,风雅别册”。别的可以理解,这“别册”我有些费解,不过,细加思索,或者“别册”者,乃是另一种面目之意,或也说不定呢。于聂鑫森而言,这似乎颇妥贴的。
这聂鑫森“别册”,则令我大开眼界。收的画作仍然是不多的若干幅,却已非我此前所见的。虽也还是花鸟画,似乎已不局限于我所习见的荷花云云,有更多的新气象。而最让我深感兴趣的,还是他笔下的诸多小精灵。这里可见出聂鑫森的犹存赤子之心,已进入暮境之龄,最怕的乃是有衰飒之气,仿佛事事看得它淡,其实则了无情趣;聂鑫森可不然呢,他童心盈满,以此视乎世界,则处处生机,花草皆有情,小动物也无不活泼泼的,故连我们都深受到了感染,心头也兜起满满的欢愉。
文人画有情趣,有意境,也有寓意,我读这帧《且莫白眼看小辈》,就深感其弦外之音。画里画外有更多的滋味,让我们细细咀嚼。还有他的题画诗,这也是他的长处。当下不少画画的腹俭,不能自己做诗,抄抄古人的而已,令人遗憾;而聂鑫森却能诗,他的诗与画相得益彰,可以对读,意境甚妙,率真中有妙蕴,更妙的是深化了画的内涵。他的题画诗不拘一格,或古体或白话,或庄或谐,无不信手拈来,贴切自然,正是我所深深喜欢的。于是不时吟咏,不时玩味,格外体会其隽永之意。如其题《破盆水仙》:再破的盆里,也有春天的消息。——想想,还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如题《鸡冠花》:绣带锦衣一色新,篱边终日打秋风。赤红顶子招人恼,不为民间叫半声。——有谐入腔里打做油之妙,入木三分地写出某些惯打秋风而不问民间疾苦者的丑态,极具讽刺之辛辣。看来,他的性情,还是更多地倾向于入世,关注社会和民生。即使点染东篱,也不是悠然见南山,而是关切这杂色斑斓的人间。一草一木总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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