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萃三楚精神，云鹤俱空横笛在；

二水汇百川支派，古今无尽大江流。

——【清】萨迎阿·题黄鹤楼对联

    对神鸟的崇拜，是楚文化的一个特征，比如传说中的九头鸟，在三楚民间就一直被视为至尊的神鸟，当作智慧与力量的化身。相传，古时九头鸟在与大鹏鸟的一场惨烈的遭遇战中，被大鹏鸟咬断了头，但立时又长出一个头来并继续厮杀，直到被咬去九个头，血流如注，仍抗争不止。其永不言败的精神，让我们联想到被砍头后仍挥舞干戚与黄帝大战不已的战神刑天。因为有此倔强性格，九头鸟成了千百年来荆楚民众心中永恒的图腾，成为他们人文性格的一个化身，也因之有了“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的说法。

    世人把湖北人比作九头鸟，其喻义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在某些特定语境中甚至还可能含有讽喻和贬损的意味。但如果剔除人们对九头鸟精神的误读成分，我们可以从中管窥到荆楚民众弥足珍贵的秉性：桀傲不驯、豪气侠骨、永不服输。只要想一想姚明在NBA赛场上前后不同的表现，就不难理解这些品性对民族性格上存在某些弱点的中国人究竟有多重要。

    在有崇拜神鸟传统的三楚大地，一座以“黄鹤”命名的古楼的存在，显得十分顺理成章。黄鹤楼的命名，源于一个传说：一个姓辛的人开店卖酒，有一天来了个道人，饮完酒，取桔皮于壁上画了一只黄鹤，临别时告诉辛氏，只要拍拍手，黄鹤就能显身飞下墙为客人助兴劝酒。此后，辛氏生意日渐兴隆。一日，道人再次到来，吹起笛子，白云飞至，黄鹤也从壁上飞下，道人乃跨鹤驾云飘然而去。

    萨迎阿这副对联，上联先揭示了黄鹤楼作为荆楚民众的“心楼”所承载的楚文化内涵，起笔不凡；然后借黄鹤楼传说，宣泄对岁月不再、鹤去楼空的惆怅愁绪。下联写楼中所见所感，营造了一个雄浑旷达的意境，也让我们感受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些许无奈。上联虚处落笔，空灵婉约；下联实写自然景观，恢弘豪放。其中最为传神的，则是“一楼萃三楚精神”的妙喻。在连李白都慨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黄鹤楼上，萨迎阿能写出如此有神韵的佳联，洵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