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谜多年,对灯谜的理解不断更新,从最初接触的典雅工巧的传统灯谜到当今光怪陆离的网络灯谜,思维接受了一次次洗礼。今夜,有明月悬于窗外,五月的晚风,给闷热的夏夜送来一丝清凉。独饮香茗,漫翻书卷,觅句谋皮,遨游谜海,不禁思绪万千。因欲趁茶兴,将平日所思,辑成文字,一吐心声,故谓之灯下杂思。所论及话题,多为谜界中一直存在争议的,老生常谈,旧瓶新酒,个人见解,贻笑方家。所述言词,也皆为一己对谜理谜法之领悟,不敢苟求他人认同,见仁见智而已。
一、形扣从宽,宽容有度
在离合灯谜的扣合中,“形扣从宽”一直是让人纠结的话题,谜界中对此一直争论不休,有关这方面的论述文章也多如牛毛。笔者无意拾人牙慧,在此只是想谈一下如何正确把握形扣从宽的尺度。所谓形扣从宽,是指离合法灯谜中,一些形状极其相似的字素结构在扣合时可以等同起来,如笔画的长短,相同字素在位置上的转换等。如以“其中”或“月中”去扣合“二字”,这是允许的,里面存在的仅仅是笔画长短的问题。可以说,如果不认同形扣从宽,许多离合法灯谜根本就无法创作。但形扣从宽应该有一定的标准和尺度,这个尺度就是汉字中规范的偏旁和部首。也即是说,从宽扣合的两个字素结构应该从属于汉字中相同的偏旁部首,不能只要两个字素结构看起来相似就将其等同。如一些谜友喜欢将“马”字与“乌”字去掉一撇后的结构等同,把“囗”与“口”等同,把“日”与“曰”等同,这是不妥的,因为前者两个字素形状存在明显差异,后两者分别是汉字中两个不同的偏旁部首。其实,在灯谜创作中,可以通过在谜面中设置指示词将两个形似但又不能等同的字素结构等同起来。如“山中一日如千载”猜“昇”字,谜面中用“如千”把谜底中相关字素与“千”字等同起来;“月光如注”猜“清”字,也是谜面中用“如”字对字素扣合进行技术性的处理。
总之,形扣从宽的尺度应该正确把握,不能让形扣从宽变成“相似即相同”,随心所欲地放“宽”尺度。基于这种认识,笔者与在我谜协灯谜教育基地授课的老师交流时一再强调:给小学生传授离合谜法时,选取的谜例在字素结构的扣合上一定要遵循汉字的规范结构,不要像某些网络灯谜一样弄得支离破碎,更不能说“马”字与“乌”只是相差一撇,以免误导学生,给学校的语文教学帮倒忙。
二、自动移位,想说爱你不容易
所谓自动移位,是指离合法谜作的谜面中没有出现指示移位和重组的抱合词素,猜射者从谜面中分离出相关字素,然后进行自由重组得出谜底。这类谜作在网络灯谜中大量存在,关于自动移位的手法,谜界中多有争论,褒贬不一。赞成这种手法的谜友认为,离合法灯谜本身就包含了离与合,这类谜作的谜面中虽然没有相关指示移位的词素,但谜目本身就是一种指示,让猜射者把得出的字素结构朝谜目指示的底材方向进行组合,自动移位的手法更能反映猜射者拆合水平的高低;不赞成这种手法的谜友认为,谜面缺少相关指示词的自动移位手法,终归带有较大的盲目性,不管谜面如何典雅,字素结构的拆合如何巧妙,在扣合上还是逊色了,这一类谜作不可能成为上乘之作。笔者认为,自动移位的离合谜不能算是病谜,但却的确欠缺了来去分明的流畅感和条理性,在谜理谜法上不能达到完美的境界。试看两则谜例:“竹叶飘飘初秋时”猜唐诗目“古柏行”;“寸寸相思起闺中”猜电影名“封门村”,前一则谜谜面顿读为“竹叶/飘/飘/初秋时”,前一个“飘”字指示将“竹叶”两字飘开为“古行”两字,后一个“飘”指示将“初秋时(禾日)”飘成“柏”字而得出谜底;后一则谜谜面顿读为“寸寸/相思起/闺中”,得出“寸寸木闺”,再将这些字素自动重组成“封门村”这一谜底。此谜中,虽然谜目对谜底的组合起到了指路的作用,但谜面缺乏相应的指示移位的词素,总是让人感到欠缺了什么,美中还是存在不足。这两则谜作的优劣,相信大家会一目了然。
自动移位谜作的产生,主要是由谜面字数的限制和语意必须通顺两个因素造成的。离合谜作的一个基本要求就是谜面语意必须通顺,这也是最能衡量制谜者创作离合谜水平高低的标准,一些谜人,往往仅为拆字成底而编造谜面,编造出的谜面语气往往不通不顺,不伦不类,这是离合谜创作的一个误区。另外,大多数谜人喜欢以七字句为谜面,往往会因为字数的限制,使谜面中无法融入指示移位的词素,从而产生了自动移位的谜作。只要不拘泥于某种固定的创作格式,细加雕琢,自动移位的现象是可以避免的。综上所述,笔者认为,离合谜中的自动移位现象,在创作过程中,能够避免应该尽量避免,但若一个谜面产生之后,文句很典雅,语意也很通顺,若插上指示移位的词素后,使谜面大为逊色,这种情况下,让其自动移位也无为不可。自动移位,想说爱你不容易!
三、跟风式的创新----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在灯谜创作中,有一些扣合方法本来是错误的,但因为多年来众多谜人一直使用这种扣合方法,以讹传讹,结果错误被默认为正确,成为所谓的约定俗成。如以“钟”扣合“爱情”,以“真”借代“杨玉环”等等。“钟情”一词中,“钟”是“专注、特别”的意思;杨玉环号“太真”,“太真”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特殊单纯词,根本不能以“真”扣合“太真”或借代“杨玉环”。这种错误的扣合方法出现之后,没有人指出其错误,甚至有人觉得这是“创新”,于是很多人跟着使用这种扣合方法,结果,谬论重复了一百次,就变成了真理。
当今谜界中,跟风创作的现象非常普遍,使一些错误的东西在谜界广泛流传,甚至成为时尚。由于传统谜材的局限,许多谜人穷尽经史,通过万能的网络搜索引擎,把一些生僻的典故和词义或字义搜寻出来,用于灯谜创作。当某人第一次使用了某种扣合方法之后,其他谜友往往觉得这是创新,很过瘾,很带劲,因而争相效仿,根本不去考虑其正确与否。其实,某些词义或字义,只有在特定的情境或语境才有某种引申义的,但谜友们不管,你做我做他也做,鲁大师早就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在此,笔者试举二例,以佐证上述观点。
旧雨,典故名,典出《全唐文》卷三百六十〈杜甫二?秋述〉。“秋,杜子卧病长安旅次,多雨生鱼,青苔及榻。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是说过去宾客遇雨也来,而今遇雨却不来了。后以“旧雨”作为老友的代称。有些谜友翻出了这个典故,如获至宝,以“旧雨”入谜,扣合“老朋友”,这还是忠实于原典故的扣合方法。后来许多谜人觉得这典故不错,纷纷使用,到后来变成以“雨”扣合“朋友”了。“旧雨”指代“老朋友”,“雨”当然就是“朋友”,这当真让人啼笑皆非。
媚眼是一种神采,天生媚眼是指细长有神的大眼睛。媚眼也可称作桃花眼,很吸引异性。现代女性也可以通过化妆眼线以及眼影勾勒出媚眼。很多文章中都出现类似这样的句子:美女抛了个媚眼,男人有触电般的感觉。有的谜友以此为依据,以“媚眼”入谜扣合“来电”或“电”,然后网络中很多人跟着这样扣合,于是“媚眼”便成了“电”了。路果真是人走出来的,如果灯谜可以用这种起哄式的方法进行拓展和创新,那么灯谜的前境确实是无限宽阔的,恐怕会比宇宙更宽阔。殊不知,这种断章取义式的想当然跟风创作现象,不是对文艺的拓展与创新,而是对文艺的曲解与亵渎!有一次,笔者在一QQ群中恶搞了一谜,以“白嫩佳人抛媚眼”猜新称谓“女粉丝”,群中众高人纷纷放箭,四面八风来电,结果无一中的,最后开了底,于是一片哗然,有人问丝字何解?笔者解释说:“有一个大家非常熟悉的形容词叫媚眼如丝,以此为依据,媚眼扣丝。”群中又是一片怪叫声和不屑的表情,许多人表示了极其强烈的反对。笔者慢悠悠地说:“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家今后都用媚眼扣丝,这就成了。”
真理许多时候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事物的正确与否,不是以跟风的人的多少来裁定的。灯谜的路子需要拓宽,灯谜的作品需要创新,但必须以符合科学文化的逻辑和内涵为前提。
夜凉如水,一曲清箫如同遥远的天籁,随夜风轻轻传来。浩瀚的谜海中亮着几盏明灯,我努力辨认着,哪一盏才是指路的航灯。
丙申年五月十二日写于弦歌小筑